老底子茅坑的基本制式
茅坑,是用茅草盖顶的简陋方便之所,以坐坑为多,一般用一根木头横架着,人坐在上面方便,贮粪用缸埋地下;讲究点的木头上斜盖块木块,中间挖个洞,大于臀部,既隐蔽又防风。老底子杭州城里的公共茅坑规模大多了,似乎男人专用,女人在家用马桶方便,除非外出。民国时期,大多是竹木搭建,上盖草席茅草,男女不分,一坑一缸,以贮粪取利。 说论茅坑,总觉不雅,难以启齿,其实有吃必有屙是规律。有句杭谚:“关起门来吃饭,面朝大路拶污。” 旧时,杭城茅坑多私建公用,一般有十几个坑位,获利颇丰。记得秤杆弄半腰荡边有个茅坑,三面环转坑位共有13个,其中3个坑位明显低矮,属伢儿专用。进门边还砌有小便池,直通粪槽。茅坑架子上装有翻板,不用时盖上防臭。半夜鸡叫两遍就有一些老者陆续光顾了,屁股里一脬污(屎)等不到天亮!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、瞌铳懵懂坐在茅坑架子上,嘴含旱烟枪,烟筒头一闪一暗像朵鬼火,喉咙口一沰浓痰在抽风箱,冷不丁肺气痒喉“啊哼!啊哼!”呛得肚肠都要翻出来。一个老头呛,像似“豁翎子”、摆擂台,于是乎“接翎子”者应战,顿时咳嗽声四起,呛得地动山摇,一个比一个凶猛。若有一个鼻痒难熬,屏不住打了个喷嚏,霎时间茅坑里“雷公打更”,个个“老龙喷水都打喷嚏”了。有人讨便宜趣笑:“小狗儿打嚏,天要落雨。” 老实说,杭城老年人挖开乌珠的第一站聚会的地方不是茶店,而是茅坑。天不亮五更头,六七个老头儿像懒孵鸡一样孵在茅坑里话说天下大事,烟雾腾腾里笑声、骂声、咳嗽声、喷嚏声,夹杂放屁声、嘀嘀嗒嗒拶尿声,声声入耳。他们一个比一个“道行”深,开口见喉咙自命是老杭州,从孙传芳进杭州雷峰塔倒掉扯到慈禧老佛爷逃难吃“窝窝头”,喜怒笑骂无所顾忌。 天蒙蒙亮,年轻力壮的一族接班来了。他们总是跌煞绊倒来,来煞不及走。五大三粗的汉子是“吃饭一扒一咽,拶污一撅一溅”,来也匆匆、去也匆匆;头颈挂裤带、双手攥裤腰、弯腰曲背抢进茅坑,屁股刚触坑架就噼里啪啦兜底倒了;舒口气,抓住裤腰立起就走,边走边系裤带。他们去赶早市儿,慢一步会生意落空,妻儿老少在等他赚钱排队买升箩头米呢,所以他们在茅坑里说的顶少,拶的污顶臭顶多。 曹曹伢儿蹲茅坑总不安分守己、稀调缽头的,明明有低矮的专用坑,他偏偏要轧在大人两座山当中,胳膊肘撑在坑板上,缩着头颈,双脚离地甩来甩去敲挡板。有句杭谚:“鸡有鸡道,鹅有鹅道;鸭儿没道,跟着鹅跑。”伢儿怕爹不怕爷,顶喜欢轧老人道听途说,一本正经跟在别人后面傻笑,碰到新鲜话儿听不懂,就掘根到底问个不停。而老人当伢儿是“欢喜团”,又是个耍子家伙,动不动呵斥“问你娘去”、“问你爹去”!有一次三毛还真的问爹老子“推露天排九”是啥东西?结果连吃几个“厾栗子”,要不是逃得快,肯定还有一顿“鞭三饭”。 女人最怕进茅坑了,外地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,内急憋着,草丛里怕蛇、墙角落怕狗,望见茅坑如见亲娘了。害羞是天性,还怕遭不测,先在茅坑门口伸颈窥探,无人最好,有老人和小孩也顾不得了,最担心有几个“油头小光棍”在出恭,万不得已是断断不敢进去的。解带褪裤速度快若惊兔,双手掩面两眼盼顾,只要动口不动手,“臊豆腐”由他们乱吃,赶快完事走人。当然亦有像孙二娘、顾大嫂之类艺高人胆大的豪杰。大大咧咧进茅坑,从从容容解带就厕,流氓瘪三根本不屑一顾:老娘拳头上站得人,臂膀上跑得马,人肉馒头都敢卖,还怕小蟊贼拨草鸡窝? 茅坑不登大雅之堂,但属生活必需。杭州方言、谚语多有引用、延伸,短巧简练,生动逼真。如见人办事拖拉且打官腔,就不屑地说:“搭啥个茅坑架子”;伢儿不听话闯祸,老子拖着便骂:“拔你掼到茅坑里去”;一个人顽固不化,被譬为“茅坑石头,又臭又硬”,还有“陈年茅坑,越淘越臭”、“上轿穿耳朵,污急造茅坑”、“新造茅坑三日香”、“小狗儿落茅坑”、“小狗儿对茅坑罚咒”……至于在茅坑墙上写个名字、画只乌龟的恶作剧和蹩脚诗人发泄的顺口溜更是放眼可见,包治花柳病、梅毒的“名医”亦在茅坑挂牌。特别是还有贴在茅坑门口的白纸引人注目:“天汪汪,地汪汪,我家有个夜叫郎,过路君子读三遍,一夜睡到大天亮”。而大凡如厕者一定踞足念三遍,可见杭人善良。 进入论坛讨论 (原标题:说说杭州老底子的茅坑轶闻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