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《水浒传》的作者,历来争议不断,至今未成定论。明代杭州人田汝成《西湖游览志馀》二十五卷有载:钱塘罗贯中本者,南宋时人,编撰小说数十种,而水浒传叙宋江等事,奸盗脱骗机械甚详,然变诈百端,坏人心术。 田氏说罗贯中是南宋人,今天看来当然是谬之千里的,但罗之籍贯为钱塘(今杭州),却断难说绝对是错的。明代另一个杭州人郎瑛在《七修类稿》二十三卷中说:《三国》、《宋江》二书,乃杭人罗本贯中所编。予意旧必有本,故曰编。《宋江》又曰钱塘施耐庵的本。郎瑛的说法,罗施二人,或编或著,均与《水浒传》大有关联,且认为二人皆为钱塘人。 田汝成与郎瑛的说法,皆为一家之言,不可笃信。但纵览《水浒传》全本,却不难发现,小说作者对杭州的地理人文确实相当之熟悉,对杭州西湖也寄予深厚情感。 罗贯中、施耐庵生活的元末明初,杭州西湖已经名满天下。从未到过西湖的乡野村夫想必也可以就此谈之一二,但《水浒传》中所写的西湖,却可谓细致明了,仿佛身临其境,书中第一百一十四回: 且说西湖景物:有一万顷碧澄澄掩映琉璃,列三千面青娜娜参差翡翠。春风湖上,艳桃浓李如描;夏日池中,绿盖红莲似画。秋云涵如,看南国嫩菊堆金;冬雪纷飞,观北岭寒梅破玉。九里松青烟细细,六桥水碧响泠泠。晓霞连映三天竺,暮云深锁二高峰。风生在猿呼洞口,雨飞来龙井山头。三贤堂畔,一条鳌背侵天;四圣观前,百丈祥云缭绕。苏公堤东坡古迹,孤山路和靖旧居。访友客投灵隐去,簪花人逐净慈来。平昔只闻三岛远,岂知湖北胜蓬莱? 西湖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尽在字里行间,九里松、六桥、三天竺、南北高峰、猿呼洞、龙井、三贤堂、四圣观、苏堤、孤山、林和靖旧居、灵隐、净慈等名胜古迹,信笔而出,娓娓道来。 这一回又写道:张顺来到西陵桥上,看了半晌。时当春暖,西湖水色拖蓝,四面山光叠翠。张顺看了道:“我身生在浔阳江上,大风巨浪,经了万千,何曾见这一湖好水,便死在这里,也做个快活鬼!” 张顺是一介武夫,尚能在西泠桥边“看了半晌”,可见风光之迷人;“死在这里,也做个快活鬼”尽管是粗俗的大白话,却也由衷赞叹了西湖之美。 西湖涌金池张顺像 书中后几回,宋江接受招安后,参与征伐方腊的战事,张顺领军欲在晚上潜入杭州涌金门时被守军发现,遭射下箭弩乱石,遂在涌金门外水池战死。如此一般,算是了却了他死在西湖的心愿。 除了直接对西湖风光的描述,《水浒传》中记述还有许多人跟西湖有很深的渊源。书中第一百一十九回《鲁智深浙江坐化 宋公明衣锦还乡》,战方腊之后,宋江、鲁智深、武松等人屯兵在钱塘江边的六和塔。水浒英雄鲁智深、林冲的最后悲歌也就在六和塔中曲终。 是夜月白风清,水天共碧,二人正在僧房里,睡至半夜,忽听得江上潮声雷响。鲁智深是关西汉子,不曾省得浙江潮信,只道是战鼓响,贼人生发,跳将起来,摸了禅杖,大喝着,便抢出来。众僧吃了一惊,都来问道:“师父何为如此?赶出何处去?”鲁智深道:“洒家听得战鼓响,待要出去厮杀。”众僧都笑将起来道:“师父错听了!不是战鼓响,乃是钱塘江潮信响。” 晚上钱塘江涛声阵阵,鲁智深误认为是敌军来犯,在众僧的指引下,他看了看窗外的潮头,心中忽然大悟,拍掌笑道:“俺师父智真长老,曾嘱付与洒家四句偈言,道是‘逢夏而擒’,俺在万松林里厮杀,活捉了个夏侯成;‘遇腊而执’俺生擒方腊;今日正应了‘听潮而圆,见信而寂’,俺想既逢潮信,合当圆寂”。 当晚,鲁智深就在塔中坐化了。 鲁智深最要好的兄弟林冲最后也死于杭州,令人唏嘘。书中记载“林冲风瘫,又不能痊,就留在六和寺中,教武松看视,后半载而亡。” 民国时期的武松墓宋义士武松墓 其后,武松也在六和寺出家了。朝廷“封清忠祖师,赐钱十万贯,以终天年。”西湖边今有武松墓,有地方志记载,这个武松并非水浒传中生于清河县的武松,而是北宋钱塘为民除害的义士。也有人说,钱塘武松就是《水浒传》中武松的原型。民国时期《杭州全书》有“宋义士武松墓”条目,曰:“《水浒传》所载之武松、貌奇伟。尝使技于涌金门外,被知州高权所见,悦其艺、招之为部头,逐渐以功擢提辖,后高去职,武以辞事随之。未几,蔡京子鋆继任知州、籍父势蹂躏杭民,上峰不能言,松独怒形于色,挟刀俟诸途,狙杀之,卒以众寡不敌,被捕死狱中杭民感其德,乃集资营葬于西泠桥畔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