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0多米高楼最顶端,顶多50厘米宽的边沿上,徐巍弯着腰身小心翼翼地把得救者交给消防救援人员……
事情经过去2天,3月18日,徐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,依然在无形中透露出紧张的神情。
这位47岁的衢州市公安局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局东港派出所的所长,为我们还原了当时的救人情景。
时间:3月16日,8:45。
那时,我在办公室里接到值班民警电话:一个怀4个月身孕的妇女要跳楼,报警人是孕妇家属,但具体位置不清楚。
跳楼,轻生,事关人命。我的神经立刻绷紧起来。我立马把所里能派的4位民警和4位辅警全部叫上,肩章上别好执法记录仪,大家飞奔出去。
路上,我打了3个电话:一是打分局情指中心,要求帮忙协查孕妇的确切位置。二是指令民警快速联系到孕妇母亲、儿子和丈夫前来。三是向分局局长汪啸山作了汇报。
时间:8:50。
情指中心反馈孕妇确切地点,辖区一幢15层高楼。该楼尚未启用,没有电梯。
我们用了3分钟左右到达现场。此时孕妇10岁的儿子已经带到,我带着他用了3分多钟一路跑着到达楼顶天台,累得浑身是汗,双腿发抖。
此时,孕妇悬空坐在天台最顶端的最边沿,那里没有任何手可以抓附的地方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个边沿宽度最宽50厘米左右,最窄处仅有30多厘米!孕妇的身外,是50多米高的落差,里面距离天台地面是7米高的落差。我的心紧紧悬着。
几乎同一时刻,经济技术开发区消防援救大队的19名队员赶来了;公安分局副局长鲍建平、姜纪华也赶来了。
两位局领导担当起现场总指挥,我们试图和孕妇对话,谁知她一看到我们出现就大喊:“别过来,我不想被当成小丑,过来就跳楼!”
我们不敢轻易接近,只得悄悄地商议对策。另一面,我们通过家属了解到孕妇想跳楼的原因:丈夫有了外遇,夫妻激烈争吵。
我们在现场采取了第一方案,由她儿子、母亲和丈夫依次出面长时间劝解。均没有效果。
时间:11:00。
一边是所有人员的苦心相劝,一边是孕妇时而传出的大哭、大喊或一阵接连串的自言自语,我们都感到形势的不乐观。僵局之下,现场指挥部采纳了我的建议,由分局情指中心联系到浙江省第一监狱,将该监狱民警、心理专家林崇良请来助阵做工作。
林崇良到现场后立即与孕妇进行沟通、劝解,对孕妇提出的要求逐一进行巧妙化解。
时间:12:30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孕妇的情绪起伏不定,时而哭,时而笑。期间,孕妇突然起身站在大楼边沿上,晃晃悠悠、瑟瑟发抖地悬空走了10多米!
此时,天空下起小雨,天台上风很大,气温只有10度左右。我看到孕妇身上只穿着两件单薄的衣服,她在上面行走非常危险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掉落!
虽然消防队员在大楼下面铺设了气垫,但大家还是非常担心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,现场静悄悄的,谁都不敢发出声响。
现场指挥领导决定采取第二方案,由林崇良上去进行近距离心理疏导。
“天太冷了,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,要为孩子着想啊,我先给你送件衣服上来吧”在取得女子默认后,林崇良迅速爬上消防救援软梯,在距离女子两米远外进行心理干预,一边让她发泄情绪,一边轻言轻语地进行劝慰。
乘此机会,现场人员迅速在女子下方靠近,大家都做好了各方面准备。
孕妇在大楼最高处边沿已经待了4个多小时,随着体力和体温的下降,哪怕多拖延一分钟都有可能造成意外。
时间:13:30
林崇良的心理疏导效果逐渐显现,孕妇的情绪明显和缓了很多。我们决定采取强制行动,由我上去和林崇良一起把女子解救下来。
我悄声将消防救援安全绳索一头固定在一处广告栏杆上,一头绑在自己身上,同时又带了一个安全绳索上去给女子用。
为了防止绳索铁环发出声音,我把铁环紧紧攥在手里,在林崇良身体的遮挡下,我沿着软软的救援梯慢慢向上爬。
这个过程中,林崇良一直通过打暗语、比手势向我发出处置建议,我也心领神会,抓住女子注意力分散之机,小心地爬到了上面。我轻碰林崇良的身子,他一边继续劝解,一边悄悄地给我腾出了空间。
此时,孕妇正埋着头低声啜泣,我们俩人抓住机会,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,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。整个动作仅几秒钟时间。
孕妇被我们抓住后大作放哭,我迅速将带上去的安全绳套在她身上,又把自己身上的安全绳让给随后跟上来的消防人员。我是考虑到由他们将孕妇运到天台地面更专业。这时候,我的同事刚好拍下了那张我弓着背站在楼顶的照片。
现在想想,那场景其实真的很危险!没有任何防护设施,向外就是15层高的落差,向内万一遭到女子的突然反抗推搡就有可能从7米高处跌落。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,好在人也被我们顺利地救下来了!
时间:13:40
考虑到孕妇被救下后情绪依然很暴躁和不稳定,我们把她和家人带到派出所,为他们叫来盒饭先填了肚子。
接着,我找孕妇谈话,谈了几乎一下午。我告诉她,我也是人,在那么高、那么危险的地方,我也害怕。虽然我不认识你,但是我依然豁出自己的命来救你,为啥?我想拯救你,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,更深一步讲是在拯救你的家庭。
整个下午,我都在和他们一家人谈话,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工作进一步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,免得回家后又生出别的事情。
时间:19:00
好在我的工作没有白做,请他们在派出所吃了晚饭后,孕妇的情绪平静了很多,对丈夫的态度也有所好转,她被家人接回休养。
为了处置这次警情,公安机关、消防救援部门、医院、智造新城管委会,都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前来,PTU巡逻车动用了2辆,队员5名;消防车动用了4辆。所有相关单位和人员都做了大量工作,耗费了大量精力。
本来按照规定,像她这样的情形是可以追究行政责任的。但我们没有这样做。挽救一个人,挽救一个家庭,远比事后单纯惩罚来得重要得多。每个家庭都是社会安定的基石,维护人民安定和安宁,这是我们的职责,仅管很累,但责无旁殆。只是希望这样的警情少些,再少些!
这两个民警,不简单!
徐巍,是从基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。2004年,他通过社会公开招考从巨化集团公司考入警察队伍,先后在东港派出所、城东派出所、开发区公安分局情报信息中心等多个岗位锻炼过。
走过17年的警队生涯,像这样的危险活、累活,他干过无数。但无论何种困难面前,徐巍都是沉重应对。2019年,他到东港派出所任所长后,大力推行“港融警务”新模式,积极探索部门联动、警企联动、警民互动的社会治理办法,累计化解各类矛盾纠纷350多起。他还进一步创新拓展“企业安防通”管理平台,为辖区400多家企业建立了安防信息基础数据库,实现了企业内部安全防范措施的实时、动态、远程管理和规范管理,有力护航了智造新城东港片区的经济发展。
去年,东港派出所收到企业和群众赠送的锦旗17面,东港所连续两年在分局考核中位列第一,同时连续两年被评为先进集体单位,并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。
而从警以来,徐巍先后被评为衢州市优秀共产党员1次,全市执法先进个人1次,荣立个人三等功2次,优秀公务员7次,嘉奖4次。
林崇良,今年54岁,浙江省第一监狱教育改造科一级警长,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。“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”,3月16日当天成功将孕妇救下后,林崇良很快默默回到了工作岗位。
从警33年来,林崇良就是这样一个行事低调、忠诚于事业和从警初心的“老黄牛”式民警。他在单位发挥心理咨询特长,组建了“元力专家工作室”,开展心理团辅、面对面咨询60余场次,罪犯受众3000余人次,通过专业化的触及内心的心理辅导,引导罪犯回到正向改造的状态。
他还发挥专长,主动扛起社会责任。在监狱所在地司法局、派出所、学校、社区、企业等多个单位部门及机构担任编外心理咨询专家,并加入了衢州市心理咨询师协会,经常利用工余时间开展公益授课讲座和咨询。近十年来,他给社区、学校做家庭教育辅导,学生心理团体辅导,企业职工心理健康讲座,司法局社区矫正人员心理辅导共100余场,5000余人次从中获益。